稳定币竞赛

内容

全球稳定币概述

稳定币已成为地缘政治竞争的最新体现。美国、欧盟、英国和中国积极但相互冲突的政策议程都指向了主要和潜在未来储备货币之间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每个国家的议程都源于对美元全球主导地位可持续性的质疑。

稳定币竞赛始于2019年，当时Facebook推出了稳定币Libra（后更名为Diem）。各国央行的应对措施是开发央行数字货币（CBDC），以在数字支付领域保持竞争力。公共和私营部门实体普遍认同这种转变带来的好处，包括提高支付系统的效率并降低成本，尤其是在跨境交易方面。然而，各国对数字支付机制的政策偏好存在分歧。

中国和欧盟正在寻求在统一账本上发行CBDC。中国已建立的政府发行的CBDC（“电子人民币”）实验已累计交易额达到7.3万亿美元。然而，正式采用电子人民币的决定尚未做出。中国毫不掩饰其意图，即通过扩大人民币的国际使用，将电子人民币作为与美国进行地缘政治竞争的一部分。

欧洲央行行长克里斯蒂娜·拉加德也一直在推广数字欧元，以扩大欧元的国际地位。欧洲央行刚刚批准了一项计划，使用央行货币结算分布式账本技术交易。然而，授权发行数字欧元的立法举措却陷入停滞，部分原因是人们认为数字欧元与银行存款存在竞争关系。

英国支持批发式央行数字货币（CBDC），认为数字英镑是企业间数字现金转账的自然演进，而非一项地缘政治举措。与欧洲央行和中国人民银行不同，英格兰银行正在构建一个外部可编程账本，该账本将由外部私营部门第三方管理。

美国反对发行CBDC，而是优先考虑由私营部门实体发行的基于美元的稳定币。稳定币的流通量超过2000亿美元，主要由两家美国公司主导：Tether和Circle。这些公司发行的稳定币绝大多数与美元挂钩，有效提升了当前全球支付的效率并降低了成本。维持与美元的挂钩促使这些稳定币公司成为美国短期国债的重要持有者；目前，它们已成为2024年美国国债的第三大购买者（购买量近400亿美元），仅次于摩根大通和中国。美元稳定币的流动性集中，加上其在区块链上的可移植性以及其他司法管辖区的严格监管要求，为私募发行以美元以外货币为支撑的稳定币设置了相当大的障碍。

全球范围内美元稳定币的使用日益增多，令各主要央行感到担忧。他们担心，美元稳定币的使用量增加将释放货币替代效应，并推动数字美元化。例如，欧洲央行声称，数字欧元“对于巩固欧洲主权至关重要”，以确保货币政策的有效传导，减少对美国信用卡支付平台的依赖，并维护欧元的法定货币性质。换句话说，欧洲央行越来越认为自己正在与由美元支撑的私人发行的稳定币竞争。

美国加密资产监管框架的演变

特朗普总统在2024年大选期间承诺将美国打造为“世界加密资产之都”。国会和联邦监管机构迅速接受了这一构想。在参议院两党的大力支持下，《天才法案》（GENIUS Act）在提出一周后便在参议院获得通过。预计参议院将于今年夏季通过更多市场结构立法。这两项参议院法案，以及《央行数字货币反监控州法案》（CBDC Anti-Survey-State Act，禁止美联储在未经国会批准的情况下发行数字美元），将于7月14日当周在众议院进行表决。

众议院领导层通过参议院通过的稳定币和加密市场结构法案，表明其有意原封不动地通过参议院版本。此举实际上阻碍了众议院最初将全面银行监管扩展到稳定币的努力。然而，参议院法案纳入了众议院禁止非银行稳定币发行者就其持有的稳定币支付利息的规定。因此，国会可能通过的框架将为银行开辟一个竞争利基市场，使它们能够通过发行自己的稳定币或提供代币化的银行存款（这些存款可以向存款持有人支付利息）来保护其存款基础。

支持者声称，到2030年，联邦稳定币框架将使市场增长扩大到2万亿美元，并确保美元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主导地位”。由于稳定币必须由基于美元的流动资产支持，因此该行业的增长预计将增加对美国国债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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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政治影响

美国参议院通过《GENIUS法案》后，基于美元的稳定币市场迅速扩张的前景敲响了警钟，尤其是在中国和欧洲。

在中国，官方媒体对参议院投票结果的回应是呼吁“宜早不宜迟”发行基于人民币的稳定币。北京方面可以效仿香港将于2025年5月出台的《稳定币条例》。该条例允许发行参考港元和其他主要货币的稳定币，同时加强对稳定币的监管和消费者保护。

欧盟对参议院投票结果的反应不一。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在投票后向欧洲议会作证时指出，稳定币会“对货币政策和金融稳定构成风险”，部分原因是它们可能干扰货币政策的传导。欧洲议会最近的一份研究报告承认欧洲央行对基于美元的稳定币存在国内和地缘政治方面的担忧，但也指出了数字欧元存在的一些问题，包括个人隐私和竞争方面的担忧。国际清算银行（BIS）最近也确认了基于金融稳定和货币主权担忧而对美元支持的稳定币提出的反对意见，同时还提出了对依赖分布式账本的技术架构方面的反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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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和欧盟并非孤例。大西洋理事会的CBDC追踪报告指出，截至2025年7月，启动正式CBDC试点的政府数量创历史新高（49个）。鉴于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许多国家可能会加快其CBDC项目，并实施稳定币监管法规，以响应美国的稳定币政策举措。

例如，据《金融时报》的泄密消息显示，尽管加密资产监管市场（MiCAR）实际上禁止此类工具，但欧盟委员会计划承认和监管私人发行的非欧元稳定币。

然而，除了与稳定币的竞争之外，CBDC计划还面临着其他障碍——最明显的是需求低迷。欧洲民主国家尚未获得发行CBDC的立法授权。立法支持不温不火或许反映出公众热情不足。然而，印度和中国的CBDC测试使用率有所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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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2024年有所增长，但公众对电子人民币的接受度一直很低。对电子人民币竞争对手的需求依然强劲。常见的移动支付平台（支付宝、微信支付）占移动支付的90%（25亿用户），而移动支付又占国内支付的73%。这种动态可能会令欧洲感到担忧，因为预计欧洲的数字欧元将与美国的信用卡支付公司竞争。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报告称，牙买加的国内CBDC仅占流通现金的0.1%。其部署相对温和，支付方式仅限于政府费用、税收和交通罚单。英国和欧盟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公众对数字英镑和数字欧元的认知度有限，支持率也较为冷淡。